水洞沟:穿越3万年的感悟

   2012-10-19 771

  发掘现场

  景区仿制的古人类居住的草棚

  藏兵洞洞口

  驼队经过古人类遗址

  暌违十多年再访银川,行前询问宁夏的朋友,有啥地方值得一看。“水洞沟,有意思得很哟。”他在电话那头热情地推荐道。

  听起来,这像是一个普通的地名,一如乡下农民封道山门让城里人假日走走的那种小山沟。这样的地方,看不看都是那么回事。

  “你去了绝不会后悔!”他的一句补充,让我振奋了起来。近些年国内新景区景点层出不穷,其中不乏令人大惊大奇者。难道水洞沟属于此类?可我多次到过银川,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难道它一直藏在某个犄角旮旯?

  文化产业令冷僻变为热火

  水洞沟原来并不荒僻,出银川河东机场,拐个弯儿就到了。从上世纪20年代起,这个地方在考古学界就已赫赫有名了,裴文中、贾兰坡、刘东生等名气很大的考古学家,都曾是这儿的常客。它是迄今为止我国唯一经过大规模发掘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在长达近90年的漫漫岁月中,从这儿出土了3万多件古人打制并使用过的石器,还有不少古动物化石。有关考古人员至今忆起当年的发掘过程,仍然眉飞色舞:那些文物开始不用挖,地面随处都是,只用捡。一层层揭开这部厚重的“历史书”,史前人类遗留的刮削器、砍砸器、尖状器、雕刻器等一个挨着一个,最密集的地方,1平方米竟然排列着300多个标本!考古人员曾用这类石制工具,模仿先民的样子,剥皮切肉砸骨并在石板上烹煮,结果体验到了与先民同样的快乐。

  虽然前后经历过5次成规模的考古发掘,可享受到其中快乐的人,加起来不过数百。全世界考古学界也早已分享到水洞沟发现的乐趣,但这也不过是一个“象牙塔”中的“小众”。于是,水洞沟在普通民众心目中,长期以来几乎没有像样的位置,它像是大漠中的掩藏的一颗宝石,静静地等待着鉴识者的到来。

  进入知识经济的时代,考古学的宗旨,已不再是单纯的将从物质遗存中复原解读的人类历史写进学术著作与教科书,而且还要和公众分享考古的过程与方法,以及考古人的所思所想和从实物中提取的知识信息,借以提高社会的文化素养。而旅游业作为文化产业,也需要借用与充实历史文化内涵,以此吸引游人的目光。于是,“专家考古”向“公众考古”的过渡,与文化产业和历史文化的融合,就像是水洞沟的源头边沟河与其最后的归宿黄河,紧密地融为一体。水洞沟于是获得了新生!

  2007年,水洞沟还在热火朝天地开展最大规模的一次考古发掘,一家“宁夏水洞沟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即宣告成立。5年来,随着各项旅游设施的完善,到访水洞沟的游客,从当初的一年百十来号人,到今年可以突破50万人次。如今的景区大门口,一边挂着“国家4A级景区”的铜牌,一边挂着“水洞沟遗址博物院”、“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宁夏工作站”的大牌子。考古研究与旅游开发相互并行、融合、促进,水洞沟终于完成了美丽蜕变,一举令冷僻变为热火。这种“水洞沟现象”,着实反映出社会进步与发展的一种内在规律。

  交流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法则

  迈入景区大门,再入遗址博物馆,便可与水洞沟的先民们面对面地交流了。一间下沉式的大型展厅,借用现代声光电技术,再现了远古时期这一带发生的变迁:3万年前的某一天,一群原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知从何方远道而来。他们刚刚穿过鄂尔多斯荒漠,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绿色走廊——河湖碧清,鱼儿扑腾,野鸭成队,白鹭齐飞。河边神奇般的丘嵴沟壑,与奇花异草和飞禽走兽,一同欢迎着这群不速之客。他们放下简单的行李,赶紧用石制工具挖土割草,筑起半地下的草棚,在此定居下来。

  水洞沟人一代代地繁衍生息,也把自己的生活生产用具,遗留在这片黄土地上。当这些物品重现天日时,人们惊奇地发现,他们用过的石斧石刀石凿,竟与同时期欧洲、西亚、北非的文化遗存十分相近。莫非这些水洞沟的先民是西迁而来?莫非3万年前水洞沟人就与西域有了文化交流?解释清楚这些令人兴奋的疑问,真够考古学家们再忙一阵子甚至几辈子了。

  1923年6月,法国地质学家德日进和博物学家桑志华就是怀着类似的疑问,沿着九曲黄河,由东向西追溯到了水洞沟。他们住进了当地唯一的一家张三小店,晚间,吃过自己动手做的煮土豆和炒鸡蛋,他们走出仅有一间客房的小店,朝着北面溜达过去。太阳西斜,荒原渐渐黑寂。对面山崖上,闪现几点磷火。他们急赴崖前观察,隐隐约约看出崖壁上有几片灰烬。他们兴奋地大呼大叫,张三闻声而来,又拿来把镢头,几下子就刨出一堆动物头骨化石。

  一个“中国史前考古发祥地”,就这样“芝麻开门”了。两位法国的考古先行者,这一次带走了300余公斤宝贝,他们据此写出的论文,震惊了世界考古界,此前“中国没有旧石器时代遗存”的错误论断,被他们一把抛进了九曲黄河!

  水洞沟最早的开发和最早的考古发现,都是中外交流的成果。这似乎是在证明,文化交流自古亦然,它不仅是人类发展的需要,而且本身就是人类生存的一种基本法则。交流才有生存与发展,而孤立地存在,就很可能会像野人一样,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藏兵洞还掩藏着什么

  水洞沟的古人类遗址,已够令人神往了。可当人们登上景区内高高雄峙的明长城和“红山堡”,钻进长城遗址边上神秘莫测的“藏兵洞”,那种穿越数万年的沧桑感与震撼感,就更加铭心刻骨了。

  这是中国万里长城仅存的一处藏兵洞,洞外土柱残壁,奇形怪状。进了洞门,虽大多时候可直立前行,但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若入迷宫。洞中有洞,不时这边冒出一间贮藏室,残存的米菜依稀可辨;那边出现一座兵器库,刀戟剑矛依旧挺立。一间较为宽畅的会议室,足以供10来位将官们商议军机大事。透过会议室旁边的瞭望孔,长城沿线景况一目了然。最为惊心动魄的是洞内的防御系统:一条只能单人通行的通道内,设有一道长达五六米、深达三四米的陷阱,里面尖桩林立,从上面覆盖的厚玻璃上走过,还是不免心惊腿颤。想当年若是敌兵落入,必定非死即伤,无法自拔。在冷兵器时代,若有来犯之敌进入此洞,必是有来无回。

  在明代,长城沿线的防御,是70里建一城,30里修一堡,城、堡之间还有“城障”。“红山堡”就是这种最小的城障。它与长达3公里的藏兵洞联为一体,为来犯之敌设下了天罗地网。不过,红山堡并没有经历过战事。据历史记载,在明朝,虽然鞑靼、瓦剌的军队多次入侵中原,都是绕开了这座坚不可摧的堡垒。这是红山堡与藏兵洞的万幸,当然也是一种不幸。

  精心构筑的藏兵洞似乎掩藏着这样一个真理:战争的防御,不仅仅是为了战争;或者更透彻地说,这种防御,就是为了不发生战争。一旦防备到位,就有可能吓退来犯之敌。既然战争是人类社会代代相传的不变主题,如何建设好巩固的国防,也是题中之义了。

  走出水洞沟,我们的心情格外地平和。那种穿越历史文化而获得的彻悟感,也许会相伴我们一生。(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孔晓宁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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